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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

洛英一身傷痕從歸墟離開後,無處可去,最後只得回到落霞峰。

可玄清已經放話要將她逐出宗門,洛英知道,舅舅此話不僅僅只是說著碧霄聽的,他是真的動怒了。

洛英也很後悔,自己一時沖動,為了挑釁碧霄,卻讓舅舅寒了心。

可洛英就是咽不下這口惡氣。

從頭到尾她又做錯了什麽?

憑什麽!

落英坐在洞府裏給自己上藥,身上傷口疼得她倒抽一口氣,沁著淚水的眼裏放出仇恨的光芒。

忽然,洞府門口出現一道身影,穿著黑色鬥篷,來得悄無聲息。

落英餘光發現黑影,卻並不驚訝,只淡淡轉過身來盯著他。

“洛英神女,我奉尊上之令將前來將此物交給你。你看後便會明白該怎麽做。”黑色鬥篷的人顯然用了什麽變聲的法術,使人聽不出他本來的音色。

洛英顯然不是與這名黑袍人第一次打交道,她諷刺地扯扯嘴角結果黑袍人手裏的東西,看了一眼,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
黑袍人壓著嗓子冷冷道:“這次失敗,全因你擅作主張,尊上說了,若再敢有下次壞了尊上的計劃,後果你自己清楚。”

洛英掩下眸光垂頭,恭敬道:“請尊上放心,這次我一定照計劃行事。”

黑袍人見警告到位,滿意離開,身形詭異轉瞬消失在洞府。

洛英幽幽擡起頭,看著空蕩蕩的洞府,眼淚從她的眼眶滑落,突然悲哀地慘笑兩聲。

就不過因著她和碧霄上神年輕時的模樣有三分相似,所有人就都把她當做替代品來對待?

上天為何對她如此不公!

這些男人一個個的,是真以為她洛英愚蠢到如此地步,被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中卻不知情嗎?

舅舅以為她不知道,他打小疼愛她,不過是因為她眉眼有幾分跟他一心濡慕的小師叔相似。

白澤帝君破格將她提拔成洛英將軍,也不過是因著她身上有幾分碧霄年輕時的鋒芒。

就連黑袍人效忠的那位神秘尊上,也不過是利用她和碧霄有幾分相似這個巧合,來對付白澤帝君。

洛英本以為,她可以將計就計,假作懵懂無知,借著這些男人不為人知的心思,反過來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。

這充其量不過就是一場陰暗的、你情我願的相互利用罷了,既然他們可以利用她,那她又為何不能利用他們?

可洛英現在才明白過來,她從頭到尾不過是這群男人局中的一顆棋子罷了。

當傷及到他們真正在乎的人時,她原以為最疼愛她的舅舅可以二話不說將她逐出落霞峰,原以為天神一般光明的白澤帝君會毫不猶豫殺掉她,那個隱在暗處的幕後推手也選擇讓她當棄子。

洛英抹去眼淚,擡頭,眼中悲哀逐漸化去,一點點浮上陰冷和瘋狂。

既然如此,她就讓他們統統陪葬!

原本洛英已打算收拾包袱離開落霞峰,但現在,她勾勾嘴唇,憑什麽因為碧霄,她要落得如此境地。

她要從哪兒跌倒,便從哪兒爬起來。

洛英不緊不慢給自己上完藥後,重新換了一套幹凈衣衫,她選來選去,拋棄了以往最愛的鮮艷亮色,選擇了碧霄愛穿的素雅淺色,換上衣衫後,她又照著碧霄的妝容發型給自己打扮了一番。

攬鏡一照,果然,在她精心的模仿下,表情神態刻意的拿捏,變得跟碧霄更肖似了幾分。

洛英滿意一笑,叫來洞外弟子。

上回,她從玄清給她圈下的禁閉室逃了出去,選了一條錯誤的路,現在,她重新回到那個禁閉室,這一回,她要將自己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。

再說那黑袍人秘密離開落霞峰後,幾番掩蓋行蹤,確認無人發現後,便馭行來到歸墟。

在歸墟結界外,黑袍人取下鬥篷,露出一身湛青修袍,擡手一拂,竟毫無阻礙進了歸墟結界。

一直來到瀛洲主殿,湛青修袍的男子在殿外叩了叩,不一會兒,出來一個守門弟子將其請入。

“師尊,東西已交到洛英手中。”他對著上首坐在輪椅中的男人揖了揖,“但弟子恐怕她不會善罷甘休。”

輪椅沈沈轉動,在地磚摩擦中發出咯咯的聲音。

坐在輪椅裏的男人微側過身來,意味深長道:“此女野心不小,若是肯就此認命,倒算本尊選錯人。”

青袍男子心頭一動:“莫非師尊另有安排?”

輪椅男人不答,只道:“你做得很好,這趟辛苦你了,先下去休息吧。”

“那弟子告退。”

退出主殿後,青袍男子沈吟片刻,步履不停一直回到自己的居處,方從袖中掏出一張紙箋,那是他從交給洛英的那張焚簡上謄抄下來的。

他將這封箋信刻在閱後焚簡上,秘密傳去了天界。

瀛洲主殿。

茍弼走後,又進來另一名青袍弟子。

“弟子見過師尊。”青袍弟子叩首跪下,“弟子無能,沒能完成師尊的任務,請師尊責罰。”

“無妨。”手指在輪椅撫沿上緩緩敲了敲,“燭龍之神力本不是你們可以對付的,退下吧。”

“是,謝師尊。”

因著要幫自家主上準備招親大會,這幾日青羽忙得腳不沾地,倒是芃珺閑了下來。

碧霄見她無聊,便叫她來同自己練手。

芃珺為難:“主上,我粗手粗腳慣了,怕下手沒個分寸。”

碧霄道:“沒事,你盡管使出全力,就把我當一個男人來打。”

芃珺一聽,瞪大雙眼:“難不成招親大會主上您打算親自出場?”

“那是自然,如果連我都打不過,有什麽資格當我男人。”碧霄半開玩笑地揚眉。

兩人各自取了兵器,在瀛洲殿的寬闊高臺上過起招來。

斧闕跟姬玉來到高臺邊,兩人站著觀了會戰,斧闕摸著絡腮胡道:“跟小師妹對打那小子叫什麽啊?挺生猛啊。”

姬玉無語地翻了個白眼:“那是她副將之一芃珺,人家是個姑娘,我說你整天打鐵是把自己腦子給打沒了是吧!?”

“啊,是個姑娘???”斧闕驚訝得反應不過來,“我還一直以為她是個男的呢。”

姬玉簡直不知道該對這少根筋的大老粗評價什麽了。

斧闕撓撓頭,又朝高臺上劍光騰挪的二人看了一眼,將視線在芃珺身上轉來轉去,納悶道:“那我怎麽從來沒見她穿過裙子……”

姬玉搖搖頭,一副朽木不可雕也的表情:“誰說姑娘就一定要穿裙子?”他悄悄靠近斧闕耳邊,用神秘暧昧地語氣道:“我告訴你,有的時候,讓姑娘穿男裝更別有幾分趣味。”

“去你大爺的。”斧闕臉色一漲,推開姬玉,“你這采花賊,哪個姑娘跟了你,簡直倒了八輩子黴。”

“嘶——嘿我說你這莽夫,說誰采花賊呢你,我那叫男歡女愛你情我願,懂不懂你。”

斧闕嫌惡地捂著鼻子:“你別靠近我,我聞著你身上那熏人的味兒就不舒服。”

姬玉魚目:“……”

到底要他說幾遍,那是仙女們送他的定情香包!!!

百十來招後,碧霄拄著沈影劍往後一躍,抹了抹額際的汗,擡頭對芃珺嘆道:“你贏了。”

芃珺笑著搖頭:“那是主上現在受損神脈還未恢覆,功法神力不及從前的二分之一,否則,芃珺哪會是您對手。”

碧霄心頭卻很清醒,這些年芃珺劍法精進迅速,那可都是戰場上演練出來,招數雖然不花哨,但勝在快準狠,她的司戰右君神銜,確實是她用自己實力掙來的。

正要說話,碧霄便看見三師兄斧闕飛上高臺,揮著手中雷火錘,朝芃珺揚了揚下頜,粗聲粗氣道:“你叫芃珺是吧,以前沒註意到你,沒想到你身手不錯啊,居然能打贏小師妹,我來同你過幾招如何?”

芃珺皺眉,冷冷看了斧闕一眼,又詢問地看向碧霄。

碧霄攤攤手,示意我沒有意見,你們隨意。

芃珺便擡起劍,氣勢冷然抱手一合:“那就恕芃珺失禮了,斧闕上神,請。”

還真是一點兒也不拖泥帶水。

斧闕雙眼放光,欣賞地看著芃珺:“我可不會因為你是個女人就手下留情。”

芃珺面無表情:”謝謝,不需要。“

話音一落,兩人便如同兩道光影頃刻間纏鬥到一起,從高臺飛向半空,劍光與錘光晃動。

碧霄盤腿坐在場外看了會兒,在斧闕一個返身俯沖之時,那雷火錘以極快速度飛來,碧霄忍不住提醒芃珺:“小心腳下。”

芃珺連忙回守身後,卻不料斧闕的雷火錘一個急轉彎迎面避來,她避而不及,只得揮出手中長劍去迎擊。

長劍遇上雷火錘,被鏘一聲撞得反彈回來,眼看要刺向芃珺面門,斧闕連忙揮手接住雷火錘,另一手勾住芃珺往旁邊一避。

而芃珺不肯認輸,在兩人身體靠近的同時,召回長劍架到斧闕脖子上。

兩人便以一個奇怪的姿勢落地——

斧闕一手拿著錘子,一手抱著芃珺,芃珺身體靠在斧闕身上,反手勾著斧闕脖子將長劍架在他胸前。

這不就是一個公主抱嗎……

碧霄看著看著,眼裏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:“?”

芃珺和斧闕兩人火花四濺地盯著對方,但看著看著,不知為何,兩人突然臉色一紅,連忙分開。

斧闕不自然地撓了撓頭,也不知道那胡茬下面是何神色。

芃珺抿唇,默不作聲朝他合了合手,轉身走到碧霄身邊。

“師妹,你們在做什麽?“

碧霄轉身,見玄庚推著輪椅在高臺下方仰頭看著他們,面色含笑。

“是二哥啊,我方才閑著沒事,跟芃珺還有三哥切磋了幾招。”

玄庚推著輪椅從石階旁的緩道上來:“你不是愛喝酒麽,二哥這兒也有幾壇陳年好酒,晚上我們師兄妹幾個在二哥的瀛洲殿聚聚如何。”

一聽有酒喝,碧霄來了興致:“哦,好啊。”

玄庚看著碧霄,微微一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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